中国古代的祠堂特别多,当代的纪念堂也有不断增多之势。它们的共同特点是带有纪念性质。它们也往往成为当地的一种名胜,作后人吊古追怀之凭借。它们是具体的乡土历史教材。按习俗常规,祠堂与纪念堂中楹联必不可少。它们也成为传统联语的一大宗。其中佳联层见叠出。
祠堂联
撰写祠堂联,最好做到不可移易,即只可用在悬挂之地,不能它移。这才算点题到家。
河南汤阴岳飞庙联云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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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战忠魂归去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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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联落实到回原籍所在地,与上联亦铢两相称。
岳飞祠堂中,最主要的一座自然是杭州西湖岳庙,庙为祭祀岳坟而建。原来庙中佳联林立。还记得年代较近的一副现代文学家刘大白(1880—1932)撰写的联语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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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猜相忌,偏安还赖十年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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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仗工整,平仄调谐,矛头直指民族千古罪人的昏君奸相。在日寇侵占我国东北并在上海挑起战事之际,此联的借古讽今之意是非常明显的。
“文化大革命”中,岳庙和岳坟也遭到破坏,是非颠倒,倒行逆施竟至于此。回想起来,令人慨叹。拨乱反正后重修,笔者所见,新撰写的联语中,当以中国佛教界领袖赵朴初老先生一联称最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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收拾山河酬壮志,看此日神州奋起,新程万里驾长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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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是对仗工整,平仄调谐。“老柏千寻”用杜甫诗《古柏行》,读者请阅读“柯如青铜根如石”、“黛色参天二千尺”(形容英雄植根于人民心中),“冥冥孤高多烈风”、“苦心岂免容蝼蚁”(形容英雄人物支撑危局遭到小人围攻),“大厦如倾要梁栋”(呼唤英雄人物挽救时局)等诗句,再结合下联的乐观气氛,便能感受到改革开放后的全新气息。此联与上引刘大白一联,时代气息都十分浓郁。这是古为今用的一种写作方法,笔者拙见,认为应该提倡。再和岳庙中原来的一副名联对读,更能引起那个时期人们的强烈共鸣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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毁誉于今判伪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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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副联是口诛笔伐的典型作品。
枭矶(谐音“枭姬”,盖以刘备有“枭雄”之号)为孙夫人投江处,本难以指实,可是中国人爱建立祠堂祭祀,亦无不可。相传徐文长撰写的联语十分出色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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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帝魂归蜀道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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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用原为专名词的“吴江”(在此可理解为吴国地界的江)、“望帝”(在此可理解为遥望已即帝位的刘备)。“思亲”、“泪”点出了因先前挂念母亲而归吴的悔恨,“亲”字也可曲解为夫妇的亲切感情。“吴江冷”、“蜀道难”又同为曲调名称,化用成辞入妙。
江苏高邮露筋女郎祠堂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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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水净无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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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露筋女郎立祠堂祭祀,源于一个民间故事:一位少女和她的嫂子赶路回家,中途天晚遇大雨,本来是可以到路边的一座庙里去休息避雨的,可是庙里住着一伙坏蛋。那位嫂子进去了,料想是受辱了。少女躲在庙外树丛中,雨夜蚊子多,把她咬死了,咬得露出筋骨。此后就将这个庙改为祭祀她的祠堂。此联纯用比喻,意在言外。少女高贵的品格和哀悼青年夭逝的淡淡的哀思,都凸现在联中。
周瑜,再带上小乔,自是千古风流人物。他们俩的祠堂中,联语上好的不少,兹举笔者认为出类拔萃者一联,以概其余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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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妻人物冠江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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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联语,以别有见地的议论见称。如淮阴漂母祠堂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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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雄识在酂侯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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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在淮阴的韩信祠堂,有一联云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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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大风,思猛士,为子伤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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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副联上下联的前两个分句是句中自对。还可对照着看看张良祠堂的一副名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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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石赤松皆戏耳,善全有术,不遭烹醢即神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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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联语集古人诗句词语等,甚至就用所祭祀的那位名人自己写的,那就更好了。如杭州西湖苏东坡祠堂联,集苏氏诗句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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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乡无此好湖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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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联取自《和子由渑池怀旧》。“雪泥鸿爪”是苏轼创作的著名比喻。下联取自《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》,乃西湖本地风光。
眉山是三苏的故乡,据清代梁章钜编著的《楹联丛话》卷四中记载:
○○●●○○●
父子高名重古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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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氏的评论是“亦佳”。这也是集句成功之一例。
纪念堂联
古代的祠堂与当代的纪念堂,从楹联撰写的角度方面看,写法基本相同。特别是给古人建立的纪念堂,撰写楹联时,除了带有当代人的新意之外,写法上也跳不出古人窠臼。试举数联为例:
郭沫若写作山东济南李清照纪念堂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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漱玉集中,金石录里,文采有后主遗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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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意其前两个小分句之句中自对。上联中地名对地名,下联则书名对书名,在允许宽对的范围内,均不工。两个结句亦非工对。此联以内容取胜:上联点明纪念堂所在,前十个字十分确切落实,决不能迁居的了。下联点出李清照在文学和考古两方面均有突出贡献,把《金石录》的著作权明确地给了李清照一半,具有卓识。同时还点出李氏文风于哀婉中带有豪迈风格。把李后主的风格和李清照进行比较,认为有前后递嬗关联,也是郭沫若的新见解。
郭沫若题蒲松龄故居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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刺贪刺虐,入骨三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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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联概括性极强,将蒲氏创作的主要内容、所针砭的时弊写出。老舍所作内涵实质上与之相同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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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骂成文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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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有援引原著书名,灵活运用于联中的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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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腔心血化春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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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辉”字为使动用法。按茅盾原意,子夜当指旧社会黑暗到达极点,将要向孕育的新社会过渡之时。上联喻指茅盾的《子夜》恰似黑暗中的一盏明灯。下联活用茅盾《春蚕》入联。这是吾师吴小如先生为茅盾纪念馆撰写的联语。此种援引方式,必须作到大方而不显佻巧,严肃而又文采斐然。吴先生此联完全做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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